十八洞村,在你印象中是怎樣的?
在未曾去過的人眼中,這里是新聞里的精準扶貧首倡地;在游客心中,這里是風光秀麗的苗寨;在十八洞村民心中,這里是過去貧瘠閉塞、如今充滿機遇的家鄉。
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花垣縣十八洞村擺起長龍宴歡慶苗年(2019年1月17日攝,無人九宮格機照片)。
十八洞村位于湖南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花垣縣,是一個苗族村。2013年,十八洞村人均純收入僅1668元,225戶中有136戶是貧困戶,40歲以上的單身男性有30多人,外鄉女子都不愿嫁到這里。
后來,作為精準扶貧首倡地的十八洞村逐漸蛻變。泥濘山道變時租會議成瀝青馬路,自來水進村入戶,村頭出現了銀行和自動提款機……全村形成了旅游、山泉水、勞務、種養、苗繡等5個產業。2016年,它成為湖南首批脫貧出列的貧困村。
2018年2月4日,正值當地苗年,為了報道相親會和苗家婚禮,我第一次前往十八洞村。初逢之前,湘西的大山就給了我一個“下馬威”。盤旋的山路讓暈車的我無暇欣賞沿途私密空間美麗的景色,下車時眼前還是天旋地轉。當我站定,眼前層層疊疊、依山而建的農居,因即將開始的相親會裝點上了喜慶的色彩,村中人頭攢動,好不熱鬧。
2018年2月4日,在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花垣縣十八洞村,接親隊伍在行進中。當日,兩對分別來自湘西和湘潭的新人特地來到十八洞村體驗苗族婚禮。
從這一天起,十八洞村在我印象中變得愈發立體、生動。此后數年,我反復前往十八洞村,走近村民生活,認識了脫貧又“脫單”的施六金、開民宿的楊正邦一家、從“懶漢”到養蜂“達人”的龍先蘭……用照片記錄下他們的點滴改變。
這是施六金在他的農家樂前留影(2020年4月25日攝)。1973年出生于十八洞村的施六金,由于父親患病,很早就放棄學業,和母親扛起了家庭的重擔。為了生活,他還曾遠去東南亞打工。2015年,看到家鄉的變化,施六金回到村里開起了農家樂。2020年初,施六金家迎來了一個大胖小子。“做人做事要懂得回報和感恩。”施六金給兒子取名施澤恩。
這是2020年4月25日拍攝的楊正邦(前右)一家的合影。楊正邦1978年出生于十八洞村,在外打工多年。近些年,眼看來十八洞村的游客越來越多,村里越來越熱鬧,楊正邦在2017年結束自己的打工生涯回鄉發展。他先是在村里擺起小吃攤,2018年開起農家樂,2019年又搭起新房子擴建成民宿。
這是2022年7月2日在十八洞村拍攝的龍先蘭(左)與妻子吳滿金(右)、女兒龍思恩的合影。曾經貧困的龍先蘭不僅成為了養蜂大戶,還帶領周邊村寨百余戶村民通過養蜂脫貧致富。
廣闊天地,大有可為。隨著十八洞村的發展,村里的年輕人更多了,我們的報道中,開始出現回鄉大學生的身影。
2019年底,大學畢業不久的施康回到十八洞村,開始用鏡頭記錄鄉村生活,并發布在短視頻平臺。他還拉上幾個志同道合的年輕人一起,定期在網絡上開直播,一邊講述十八洞村的故事,一邊幫助村民賣蜂蜜、臘肉等土特產。
2020年,施康和團隊的直播小有成效,我在當年4月的采訪中認識了這個年輕人。施康的臉上總帶著靦腆的笑,但每當談起十八洞村的未來時都充滿自信,“我們會借助互聯網將十八洞的產品帶到更遠的地方去。”2021年底,施康成了村里的團支部書記,帶領村里的青年一起參與建設、創新創業。
在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十八洞村,施康在直播售賣十八洞村的特產(2022年7月2日攝)。
2022年,我和同事再赴十八洞村。進村前,當地人對我們說:“你們一定得去見見梅瑤,她很了不起。”
初見梅瑤,她妝容精致、落落大方,說著標準的普通話。村里的女孩們圍著她說笑,老人招呼她去家里喝水、歇腳。梅瑤在花垣縣城長大,大學畢業后在企業工作了5年,后來回到花垣縣,擔任大學生村主干。起初,她也曾被不理解她工作的老百姓懟得直哭,幾乎聽不懂村民的苗語。但憑著真誠,她終于融入了十八洞村。
這位年輕的婦女主任用自身經歷勸說孩子們要相信知識改變命運。她的眼界對成年人也同樣有說服力——選產業、買材料、做生意,村里越來越多的人想聽聽她的建議。“在村里這幾年,我能努力帶來一些變化,這讓我覺得特別有希望。”梅瑤說。
2022年7月2日,在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十八洞村,梅瑤在放暑假的學生們家中走見證訪。
這些年來,十八洞村的減貧經驗也“飛”出湘西,走向世界,來自西班牙、納米比亞、小班教學越南、菲律賓等國的代表團成員,帶著好奇走進這座苗寨,感受中國脫貧實踐,找尋鄉村振興密碼。十八洞村的故事在世界各地傳播,以十八洞村為原型的視頻《大地頌歌》曾在老撾播出,圖書《大國小村:聚會十八洞村的社會學考察》在哈薩克斯坦出版發行……
這是湖南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花垣縣十八洞村一角(2020年4月24日攝,無人機照片)。
如今,當我再踏入十八洞村,總會有村民笑著打招呼說“來了啊”,給我以回家般的溫暖。工作以來,十八洞村是我去得最多的村莊。我有幸見證十八洞村的鄉親們既能選擇“走出去”,也能選擇“留下來”,而他們的鄉愁,終也成為了別人便于抵達的“詩和遠方”。